见此民兵们都不走了,直接在草垛边坐下歇息。
“快喝点水。”老头把搪瓷缸递上去,“来回这一路渴的厉害吧?”
刘有余大声说:“渴啊,不过不是走路走的,是中午吃肉多了!”
“你们进城里吃肉了?”有青年很羡慕。
好几个民兵异口同声的说:“去了国营第二饭店!”
又有人现学现卖:“就是以前的六聚楼大饭店,专门招待机关干部的。”
“那国营饭店的大桌子,一圈能坐十四五人,比咱大队部的会议桌还宽敞!”
有个民兵叼起了之前没舍得用的牙签,绘声绘色的描述:“今天吃了炖肘子。”
“那家伙,肥得直颤悠,服务员端着海碗过来,跟旧社会丫鬟伺候地主婆子似的——同志,这是您为建设四化储备的能量!”
挤进来的娃娃吸溜着鼻涕问:“六叔你们不是去救钱进叔了吗?咋又去建设四化?啥是四化啊?”
叼牙签的民兵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:“就是让你小子馋得四仰八叉瞎比划!”
刘旺财同样一巴掌拍在民兵的后脑勺:“说话就好好说,怎么还糊弄起咱自己人了?”
他往四周叹了口气:
“国营饭店的肉真香,可里面的服务员看不起咱庄户人,要不是跟着钱进,我们进去准叫人轰出来!”
“先不说钱进,说说国营饭店啥样?咱十里八乡没听说谁去过市里的饭店啊。”社员们感兴趣的问。
这抠到了民兵们的痒处,含住了民兵们的硬处。
说话的、比划的,一时之间口沫横飞喷的到处都是:
“那饭店不是咱木头门铁门什么的,是两大块玻璃做的门,透明,二桃子差点撞成贴饼子!”
“那地界铺的都是水磨石,滑溜得叫人站不住,在里头不能穿裙子,水磨石亮晶晶的能照见裤衩子!”
“哎,每个桌子放着茶杯,咱自己不用带水壶,用跟公社领导开会时候那样的白瓷茶杯!”
刘旺财还是感叹:“就是服务员不把咱乡下人当人!”
民兵小队长刘家水说:“没事,八爷爷,她们也不把城里人当人。”
他站起来往四周比划:
“我不扒瞎,亲眼看见有个工人点菜时候摸了下椅子背,那服务员赶紧拿鸡毛掸子扫——说是怕他手茧子刮花了漆!”